曹荀本命/老板和令君迷妹/兼容各种cp/预备役法师/非典型性文盲/秘技:反复爬墙/立志在有趣的基础上载道

一万年太久(上)



重温大话西游开出的脑洞


看在我是铁粉的份上,希望星爷原谅我这一次(捂脸


全文35000+字,上中下三篇完结



双杰向,忘羡党慎点!!!



半原著向,ooc预警!!!各位看官请见谅


有点长,希望大家不要嫌弃








“二当家!外面那人要进来。”温宁顾不得去擦嘴角粘着的一粒白米,将手中的筷子一搁。


七零八落的栅栏挡不住土坡上呼啸的狂风,漫天黄沙中一个人影渐行渐近。此人一身白衣,袖袍飘舞,仙姿卓卓,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

“怕什么,是个女人。”二当家眯着眼看了一会儿,“嗤”了一声。


“你怎么知道?”温宁有些疑惑,又仔细去瞧,只看得来人身形纤长,说不出个所以来。


“你看那人,皮肤白得发光,头发柔光水亮,打理得这么齐整,不是女人是什么人?”


温宁低下头,觉得二当家的说得在理,心里却仍是不安,小声道:“二当家…我只怕是官府的人又来了。”


二当家睨了温宁一眼,笑道:“是官差又怎样?瞧这架势,也就是个娘们叽叽的官差!再说,有大哥在,哪次官府来的人不是夹着尾巴跑的?”


“可大哥上次给黑山贼人打伤了,这两天还没怎么好……“说着温宁不由有些难过,垂下了眼眸。


“你放心,没事的。”二当家瞧这十六七岁的少年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,语气柔和起来,“那黑山贼的头儿给大哥打得半死不活,以后一定不敢再来找咱的麻烦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缓缓道,“我也真是奇了,那帮狗贼非说我们这儿有什么宝泉,要来抢,简直有病!我们这哪有什么泉?就一口破井,都干了八百辈子了,有甚么好抢?”


二人这么说着话,眼睛却片刻不离门外的人。二当家心下暗惊,只觉那人脚力非常,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,已入五十步之内了。此刻,不只他们二人,满院子的下手都警觉起来。正午时分,日头毒辣,一院子白晃晃的瓷碗闪着光,却没一个是被人捧在手里的,一屋人的手都摸上了别在腰间的各式武器。


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个白白嫩嫩的公子哥儿。”二当家出言轻佻,脸上却笑意全无,对着人喝道。


来人没有回话,自顾自走入院内,不紧不慢地将白马的缰绳在门口系上。


“喂,说你呢!知不知道我们是谁?狗胆包天!”见他对二当家不理不睬,一个下手气急败坏地叫起来。


那人系好了马,只见院内沙粒飞扬,屋子个个歪斜,墙头挂着一串串黄晶晶的玉米,地上铺着一张张晾谷子的晒簟。他瞥了刚才骂骂咧咧的人一眼,那下手顿时眼睛一瞪,双唇紧闭,喉咙里呜呜嗯嗯的就是说不出一个字,表情很是痛苦。


众人一惊,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。二当家心头一紧,悄声对温宁道:“快去告诉头儿,来了个厉害角色,像是来找事的。”


“我知道你们是谁。中南魏家帮,夷陵党人,朝廷通缉的山匪。”来人双袖一振,身上的尘土齐齐抖落,“你们帮主在哪?我要见他。”


二当家闻言冷笑起来,道:“我们魏帮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?究竟是何方神圣,报上名来!”


出人意料,来人不急不恼,态度依然冷淡:“在下姑苏蓝湛,请你们帮主速速出来见我。”


“哎,来了来了,谁这么想我?”一个男子从屋后走来,身长八尺有余,蓬头垢面,黑发及肩,正是夷陵魏家帮土匪头子魏婴。他打着哈欠,见到来人突然眼前一亮,喜道:“公子好皮相!许久没见和我这般俊的人了!”


蓝湛眉头一皱,心想此人好不要脸,自吹自擂也就罢了,自己和他不曾谋面,却被说得像死皮赖脸想着他一般。他当即瞪了魏婴一眼,却见此人形容与梦中人有千分相似,不禁又愣了神。


魏婴不是有意气他,实在其人情史太乱,四处沾花惹草,男女通吃,被别人找上门来也是常有的事。不过在他看见蓝湛的脸时便知不是这一种情况,如此俊俏的人,自己绝不能毫无印象。


二当家悄悄凑上去对魏婴说:“这人有些本事,帮主要小心。刚才一位弟兄说了点不恭敬的话,不知被施了什么妖术,到现在还是口不能言。”


魏婴向被施法的弟兄望去,看到他双唇发紫神色痛苦,好像挣扎着想要开口。魏婴正要发作,只见蓝湛食指一划,那人瞬间张了嘴,跳起来指着蓝湛骂道:“我*你先人!你个破道士,还不让人说话了!”骂到一半,突然害怕蓝湛一怒之下又封了自己的嘴,顿时不再言语,悻悻地退到一边。


蓝湛却不恼火,只道:“得罪了。”


“这位公子,找我魏某所为何事啊?”魏婴自认只是山中一个舞刀弄枪的帮派头子,不记得何时招惹了什么仙门中人。这人手段了得,却不是蛮不讲理,长得又这般好看,倒叫他来了兴趣。


“魏帮主,你们这可有一个左肩上刺有九瓣莲花的人?”蓝湛盯着魏婴道,眼神锐利得能将他打穿。


“这…没有吧。”魏婴一头雾水,和手下的弟兄面面相觑一阵,坚定道,“没有。”


蓝湛眉头一皱,好似不相信,伸手一把拉过魏婴的胳膊,将他的衣领扯开。衣物滑落,魏婴左肩白晃晃的肌肤显现出来,别提什么九瓣莲花纹身,连颗痣都没有。


“这位爷,你这可不大合适吧。现在众目睽睽的,有什么事晚上到我房里来商量啊。”魏婴见蓝湛松了手,便整了整衣物,笑道。他如何不知蓝湛是信不过自己想要亲眼验证真伪,方才出言才是有意撩拨他的。


“你...恬不知耻!”蓝湛气得面色微红,双目圆睁,一双浅蓝色的眸子像月下反着光的水面一般亮了起来。


魏婴看在眼里,更觉可爱动人,心道:这样的人儿自己还是第一次见,务必要弄到手才是。想到这儿,魏婴又乐呵呵地冲蓝湛眨了眨眼。


蓝湛心里一阵羞恼,心想这人就知道开些轻浮无礼的玩笑。可定眼看去,此人的五官与梦中人处处重合,便一点也生不起气来,只能偏开头不去理会,对着余下魏家帮一群下手们道:“劳烦诸位把左肩露出来。”


众人虽然不大情愿,只是头儿都叫人看了去,当小弟的自然不好拒绝,一个个慢慢吞吞地把肩膀露了出来。


不出所料,一个九瓣莲花刺青都没有。


蓝湛像是有些苦恼,皱着眉沉思起来。魏婴凑上前去,笑道:“公子要找的人怕是还没来,不如在我这儿小住几日?夷陵一带是我们魏家帮的地界,到时一块儿帮你找找。”


蓝湛看了魏婴一眼,点了点头,眉峰却蹙得更紧了。他看着魏婴的脸,心里嘀咕道:应该是他,应该就是他!可他左肩为什么没有九瓣莲花刺青呢......





***





夏夜清凉,水波涟涟。魏婴从一叶木舟上醒来,只觉身周莲香浮动,睁开眼星光柔和,衬得夜色更加深邃。夏虫鸣叫,阵阵细浪轻拍船身,魏婴也随之在湖中起起伏伏。


“这什么地方?”魏婴疑惑地坐了起来,挠着头自言自语道。
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一个女声从空中传来。


“…什么人!”魏婴惊得跳了起来,木船剧烈地晃动,将他跌回舟上,“带我到这儿干嘛?”


“没有人带你来,是你自己要回来。”女声又道,“一个人离开家久了,总是想回家的。”*


魏婴听了觉得可笑,道:“我家在夷陵乱葬坡上,这又是哪儿?我可没来过!”


“莲花坞,莲花坞……”女声继续道,“你从前的家。”


魏婴刚想反驳,却见湖前的宅院突然火光冲天,喊声四起,接着就是乒里乓啷铁剑相击的声音。火越烧越旺,院里惨叫声直刺人耳。魏婴在湖上听得心急如焚,对着天空喊道:“喂!这位姐儿!走水了,走水了!你想想办法啊!”


喊了半天没人回应,魏婴猛吸一口气跳下水去,边游边骂:“你见死不救,老子可看不下去!”


虽是夏天,湖水却冰凉刺骨,魏婴常年居住于夷陵荒漠,不熟水性,游不过多久,只觉一阵窒息感涌上脑来,几近晕厥。


“大哥、大哥!醒醒!”


魏婴猛得睁开眼,只见温宁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。他抬手往额头上一抹,发现自己已是汗水淋漓,正大口大口喘着气,倒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。


“大哥,你还好吧…做噩梦了?”温宁依旧一副担心的模样,抓着魏婴的肩膀道。


“噩梦…噩梦倒算不上,一个古怪的梦。”魏婴好像在回答温宁的问题,又好像在喃喃自语,“不提这个了。大早上的来我房间,有什么事儿?”


温宁方才看到魏婴在床上手脚掙动,面色通红,心中大为不安,听魏婴一提醒恍然想起自己的来意,急忙道:“大哥,昨天那个...那个蓝公子说要见你。”


魏婴一听就知自己的机会来了,喜上心头,对温宁道:“你快去告诉蓝公子,说我即刻就到。”


待魏婴出来时,只见蓝湛一袭白衫立于黄澄澄的土墙之间,扶额飘飘,气质风雅,颇有一股超凡脱俗的味道。他听到声响,朝魏婴点了点头,道了声“魏帮主”。


“早啊!蓝公子。”魏婴笑着打招呼道,“何事急着找我魏某?只管说来,我们魏家帮一定尽心尽力。”


蓝湛看了魏婴一眼,又偏过视线去,道:“多谢魏帮主。昨日所问左肩刺有九瓣莲花之人,于我很是要紧,还请魏帮主务必帮我找到。”说着又看向魏婴,眉头蹙起。


魏婴见他一会儿避开自己的视线,一会儿又盯着自己出神,心中便知自己这事儿有戏,不禁喜形于色,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我这就安排弟兄们去找!公子静候佳音便是。”


蓝湛作了一揖,却不忙走,只是默默地盯着魏婴的脸,许久微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,这才离开。魏婴也不留他,只转身招呼起弟兄们来。他流连花丛多年,自是身经百战、经验老道,一张一弛的道理还是懂的。


二当家在旁边看着,心中苦笑一下,趁众人未到之际悄悄凑到魏婴耳边道:“大哥,我知你这事儿耽误不得......只是我们魏家帮怎么也是江湖里有头有脸的帮派,今个儿为这位蓝公子找人,见人就扒衣服看肩膀,恐怕不太合适吧?“


魏婴听了”嘿嘿“一笑,道:“你当我傻?岂能那么容易让他找着了?我让弟兄们去也不是动真格的,先有一搭没一搭得找上一阵,待我将这俏人儿拿下,再做计较。我看这蓝公子对我有些意思,费不了几天。”


二当家也笑道:“那可好。大哥,可别怪我没提醒你,这位蓝公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,你这一身,还是收拾收拾的好。昨天晚饭,他都不太靠近我们这一伙儿弟兄,怕是嫌咱们长年不洗澡,身上熏得慌。”


魏婴闻言一拍脑袋,叫道:“哎呀我还真给忘了!他是姑苏来的,不像咱这儿缺水,一定爱干净得很!我现在就回去捯饬一番!”


二当家见自己的想法很受认同,高兴道:“帮主,祝你马到成功!”


“必须的!”魏婴一把搂过他的肩拍了拍,哼着小曲儿走了。





***





子时已过,土屋里鼾声如雷。温宁被嗡嗡作响的蚊子搅得不得安宁,迷迷糊糊地对二当家道:“二当家的,今天老大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里,连晚饭也没吃,不会出什么事儿吧?”


二当家已然半梦半醒,轻笑一声道:“小子,你懂什么?这人啊,一旦有想要的东西,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……”说完又“呵呵”得笑了下去,直到意识恍惚,悠悠地打起呼来。


晚风和煦,月色温柔。蓝湛在乱葬坡院内信步而行。只见廊桥上一人孜然而立,黑衣长袍,一根鲜红的发带随风飞舞。他只觉眼前一花,一时愣住了,定定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出神。正当此时,那人怡然开口道:“长夜漫漫,无心睡眠。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觉,原来蓝公子你也睡不着啊?”*


“是,不知帮主为何睡不着?”蓝湛立在原地,问道。


“就是因为蓝公子你啊。”魏婴笑了起来。


蓝湛不答,心中暗斥他轻浮。


魏婴继续道:“蓝公子心里一定又在说我无礼。不瞒你说,自从看到蓝公子之后,我决计改过自新,不再做那轻浮之事。为了表示对公子的诚意,我不要再看见以前的我。”*


说着,他转过身来,眨了眨眼道:“好看么?”


“你、你…你何时束的发?!”哪知这一回头,蓝湛眼眸一亮,突然激动起来,快步向魏婴冲去。


魏婴吓了一跳,不由往后退了两步,心道:我不过换了个形象,稍微收拾了收拾,至于这么大反应么?


这两步退与不退没有半点不同,转眼间蓝湛已站在魏婴跟前,扳过他的脸凝神打量。他神情复杂,说不清是忌惮还是欣喜。


魏婴一头雾水,只觉对方的鼻息尽数打在自己的脖颈,强笑道:“蓝、蓝公子…你如此这般我倒是始料未及。别误会!我很喜欢、很喜欢!”


“夷陵老祖!一定是了…错不了!”蓝湛情绪不稳得很,掐着魏婴脸的手微微发抖。


“夷陵老祖?”魏婴莫名其妙,睁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蓝湛,“我是生在夷陵长在夷陵不假,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老祖。我魏婴是魏家帮帮主,夷陵党人的头儿!”


“你、你还敢嘴硬!”蓝湛眉头紧皱,揪着魏婴的衣领,模样像是真有几分气愤。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圆圆小小的铜镜,喝道:“这是我姑苏蓝氏祖传的显灵镜,镜中无一物不显出原型。看你如何抵赖!”


说罢他扳过魏婴的脸,将铜镜放在其正前方,只见光滑的镜面中,印得确是魏婴一张白白净净的脸,模样与现实中分毫不差。


“这…这不可能......”蓝湛愣住了,呆呆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嘀咕道,“书中说驭魔仙君双眼下各有成三角状的三颗黑痣,眼睑嘴唇皆为紫色......不该、不该是这副模样。”


这般想着蓝湛又去看魏婴,盯了些时候,心道:莫不是我认错人了?


魏婴趁蓝湛愣神的功夫不动神色地挣扎出来,拿过他手中的镜子瞧了瞧,心里更是摸不着头脑。本以为今晚好事将近,谁知这位蓝公子突然说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,又是夷陵老祖又是什么什么仙君的。他不由起了好奇心,一把拉住蓝湛的手腕道:“蓝公子,把话说清楚。”


蓝湛低头看了魏婴一眼,心想魏婴一众人这几日尽行地主之谊,待自己不薄,此时再做隐瞒实在说不过去,于是叹了口气道:“魏帮主,刚才多有得罪了。不瞒你说,鄙人此次不远万里而来,是要找修仙界中鼎鼎大名的夷陵老祖。传说此人生前恶贯满盈,后来却一朝得道,成了仙。可不知道为什么,又被天庭赶了下来,转世投胎来了夷陵乱葬岗,也就是你们的乱葬坡。”


“原来如此......”魏婴沉吟道,“左肩刺有九瓣莲花是用来证实他身份的么?”


蓝湛点点头:“九瓣莲花是夷陵老祖转世的标记,是仙家前辈金老爷子算出来的。此人生前作恶多端,此次转世修仙界各家如临大敌,早已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,说魔道祖师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

魏婴本在心里感叹修仙界的事儿果然神奇,听蓝湛这么一说,眉头一跳,道:“蓝公子的意思,如果我真是什么祖师转世,也要除我而后快了?”说着拉起蓝湛的手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两下,又抬眼看向他,脸上笑吟吟的。


蓝湛被他这样一闹倒像是结巴了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半晌,他垂下眼眸道:“魏帮主,夷陵老祖这人...与我有些渊源。我自信他不是什么大恶之人,自然不会为难他。”


“这怎么说?”魏婴疑惑起来,“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恶人?”


“我们修行人入定时可以看见自己的前世,虽然只是些零零碎碎,但时间一长,还是能观个大概。”蓝湛说到这,苦笑一下,“你也许不信,我已经修行两百多年了,在定中见到...见到夷陵老祖的次数数不胜数,心里自然有数。”


魏婴先是一脸震惊地看向蓝湛,接着拖着腮帮子一想,笑道:“你们以前...是相好?”


蓝湛听了“相好”一词,眉头一皱,点了点头。


“他和我长得很像?”


蓝湛又点了点头,补充道:“一模一样。”


魏婴闻言喜笑颜开,挽上蓝湛的胳膊道:“那可好,你就把我当他罢。别看我是土匪,我自信和他一样,也不是什么恶人。”


蓝湛皱了皱眉,严肃道:“我一路上听闻朝廷正通缉你们夷陵党人,说你们杀人如麻,搅得夷陵一带不得安宁,可确有其事?”


“这帮狗官,就知道颠倒是非!”魏婴往地上啐了一口,道,“蓝公子你有所不知,去年朝廷颁布新法,说要执行什么’青苗法’,可以向农民提供借贷。结果下面一群恶吏强迫乡亲们借钱,我们夷陵本来就不富裕,好多人根本还不上本钱,家当都被充了公,还得关进大牢给人拿鞭子抽。没了田地,街上饿死的也是一片一片。我们看不过去,抢了钱财回去还给乡亲们,打伤了几个当官的。结果朝廷通缉令就下来了,这不,躲山上来了。”


蓝湛听完低着头默不作声,许久才缓缓抬眼,目光里透出温柔,道:“你和他是真的很像。”


魏婴闻言笑道:“也许不是像呢?也许我就是他!”


蓝湛听罢吃了一惊,连忙用手去捂魏婴的嘴,正色道:“魏帮主,这话可不能乱说!你知道这样一句话,能招来多少祸事吗?”


魏婴听了有些不高兴,心道:我魏某是胆小怕事的人么。可转念想到手下一众弟兄保不齐也要跟着受罪,若那些仙家真的来了,自己一个山野武夫能做什么?于是郑重地向蓝湛点了点头,答应自己不会再说了。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小心道:“蓝公子,你前世...可也保过那人?”


蓝湛苦笑一下,淡淡道:“我护不住他。不过他又回来了,从此便没有分开过。想来也没什么可后悔的。”


魏婴听蓝湛的语气,知道他是动情了,顿时喜上心头,忙道:“蓝公子,前世你与那祖师一对神仙眷侣,可你知道吗?这一世我魏某对你也是一片真心!上辈子他陪你,这辈子我陪你!你若是觉得我们这般相像,大可将我们视作一人,我魏某绝无二话!”


蓝湛眼眸带水,亮晶晶的,迟疑片刻道:“当真?”


“当然是真的!”魏婴倏得直起身子,大声道,“我魏某对天发誓,爱你一万年!”


蓝湛笑了一下,冷淡的表情少见得柔和起来:“一万年太久,现在就好。”


魏婴眼睛刷的一亮,抓着蓝湛的胳膊大喜道:“这么说,你答应了?”


蓝湛点了点头,又笑了:“今天时候不早了,明日你带我在这乱葬坡随便转转可好?”


“当然!当然!”魏婴连连答应,心道:没想到自己换了形象,真有好事发生,二当家果然厉害!只是个中因果确实复杂了些,自己先前是怎么也料不到的。





***





是水滴掉入池中的声音。


魏婴一个翻身,木舟轻轻晃动了两下。一望无际的黑夜中,他隐约看见莲花摇曳的形影。岸边灯火点点,魏婴眯着眼望去,只见一个偌大的宅院门前挂着两盏红通通的灯笼。月光皎皎,映在漆黑光滑的房瓦上,亮闪闪得发着白光。


魏婴愣了愣,心道:这不是先前那个被火烧了的莲花坞么!怎么又回来了?


一阵风拂过湖面,吹得莲叶“沙沙”作响,一个女声随风穿过莲花丛,从四面八方飘来。


“魏无羡,你前世孽债累累,一朝成仙已是莫大的缘分。无奈你尘缘未了,玉皇大帝特意安排你重投人间,希望你能斩断因果,再登仙堂。”


魏婴左顾右盼,怎么也判断不出这声音是从何而来,一脸迷茫地看向空中。


“只要你肯自愿在这契文上按下红印,肯遵守仙界的规矩,你就可以变回法力无边的驭魔真君。不过从此人间一切与你无关,再不能有半点情欲,半点留恋。你还没变成真正的夷陵老祖托世,只是因为你还没遇上那个给你九瓣莲花刺青的人。当你遇上他之后,你的一生就会改变。”*


一语落毕,四周万籁俱静。过了一会儿,虫叫蛙鸣才慢慢响起来。魏婴环顾四周,除了船上一张金黄的丝绸卷在黑暗中泛着的光、莲花丛隐约的轮廓和岸上房屋发出的一点微亮,什么也瞧不见。


“跟我说话吗?不是跟我说的吧...认错人了!”魏婴背上冷汗直冒,对着空气大喊。他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,要是一天前,他怎么也不会信有这么邪门的事。可今晚听了蓝湛一番话,魏婴心里却发起虚来,暗道:明日再去找蓝公子问问,这九瓣莲花,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





***





“大哥、大哥!”


魏婴只觉双肩被人紧紧抓着来回晃动,晕头转向地从土炕上醒来,睁眼正见温宁一张大脸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鼻尖,惊讶道:“怎么了?”


温宁语无伦次,黄豆大的汗粒一颗颗往脸上冒,急道:“大哥!大、大事不好了!外面来人了,看着来头不小,好像都是修行人,已经冲到院门口了!蓝公子现在挡着、可、只怕是…大哥、大哥?你快走罢!弟兄们还能顶一阵!”


“走什么走!”魏婴气得一巴掌要打上温宁的脑袋,可看到他那张心急如焚的脸,便知他也是真的担心自己,最终只轻轻拍了一下,道,“你把你大哥当什么人了?!还不带我去会会那帮人!”


温宁见扭不过他,心里痛惜,却也只能应下来:“大哥…你跟我来。”


魏婴紧跟着温宁来到院前,远远望见院门外白雾飘渺,大有有遮天之相。日光朦胧带着一圈薄晕,却依然耀眼。地上尘土飞扬,隐约见是站了几十人,各个宽袍大袖,发带飘飘,其中一人手里还高举着一尺长的白底蓝边旗帜,上面绣着金黄的太阳纹,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

下手们见是帮主来了,齐齐让开一条道。魏婴直抵众人之前,只见蓝湛凝眉站在一旁,手里抱着一把长琴,好像随时准备和对方动起手来。


“来者何人,报上名来!”魏婴站在最前方,大喝一声,声音洪亮,颇具中气。


“见了太阳家纹还不知道我们是谁?果真是山野匹夫。”对面为首一人笑了起来,轻蔑道,“就你们这点斤两还想窝藏邪道?快快交出人来,饶你们不死!”


蓝湛转头对魏婴道:“这是岐山温氏的人,怕是来捉夷陵老祖转世的。”


魏婴方才被人这么一辱,已是气急攻心。可听闻引这帮恶徒来的也许正是自己,害得一众弟兄无端受牵连,不由觉得一盆冷水浇在自己头上,将一股火灭了个干净。他大声对来人道:“各位兄台,咱们江湖中人万事须讲一个理字。你们要找的什么邪道这儿没有,为何非要与我们魏家帮过不去?”


“大胆狂徒,还敢嘴硬!”只见来人中站出一个须发根根直立的粗矮壮汉,穿着一身飘摇的仙袍颇有些滑稽,“那邪魔歪道之辈就躲在你们乱葬坡上,是我们太师爷算出来的,还能有假?!”


蓝湛正色道:“诸位听我一言。我三日前已将这一众人查了个遍,没有一个左肩刺有九瓣莲花,确实都不是夷陵老祖转世。你们若是信不过我,大可亲眼来验,再动手不迟!”


闻言,一瘦高男子从阵中走上前来,正是最早发话那人。此人五官清秀面上蓄须,气质却显得猥琐,一脸不悦地眯着眼向蓝湛看去,突然冷笑起来道:“我当是谁,这不是蓝家二公子吗?世家间盛传蓝二公子前世与那贼人有一腿,看来是真的了?”


“你…!”蓝湛几欲拔剑,却见魏婴双眉紧锁,低头不语,心知他也许不愿就此动手,便忍了下来。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蓝湛将剑插还鞘中,偏过头不理那人。


魏婴道:“各位兄台,我们魏家帮虽不是什么圣人之帮,自认做事无愧于心。你们尽管来查,要是找到什么邪魔歪道的证据,只管把人带走。可要无缘无故伤人性命,我们魏家帮也绝不会束手就擒!”


那粗壮汉子闻言觉得有理,点了点头,打算招呼弟兄们上前去查众人的左肩,却听见那瘦高男子大声喝道:“魏家帮众人顽固不化,执意抵抗到底,全部就地正法!”


粗壮汉子一惊,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要真冤枉了人家,岂不是屈了这一百多条人命?”


瘦高男子笑了一下,冷冷道:“现在没有刺青不代表将来不会有,这些人都有嫌疑。至于无辜不无辜么,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。若是我们今日漏了夷陵老祖转世,我爹爹怪罪下来,那可如何是好呢,师伯?”


粗壮汉子眼睛一瞪,咬了咬牙,却再没说什么。


眼见一场恶斗一触即发。温家众人身影未动,飞剑已至。蓝湛佩剑出鞘,在空中一搅,将飞来的利剑尽数打开,只是有些方向不受控制,划破了下手们的腿,当即便有人小声叫了起来。温家人见势变化阵型,祭出暗器银针,针针快如闪电,在太阳下发着亮光,格外扎眼。蓝湛一个人抵挡不及,又有数人应声倒地。魏婴看得心急如焚,大喊道:“弟兄们快散开!”蓝湛也顺势护着魏婴退走。


瘦高男子看在眼里,对身边一个样貌不足十岁的小童道:“请您出手,把那姓魏的料理了。”


那小童点了点头,作了一揖,伸手摸向腰间一把翠竹做的长笛,徐徐吹了起来。忽然间,天色骤变,阴云翻滚隆隆作响,大有风雨来临之势。只见云雾之中,一头青面獠牙的巨兽长啸着破空而出。它足有十八余尺长,虎首龙口,双目赤红,四肢健硕,身上鳞甲有碗口大小,片片相叠,皆是翠色。


此兽一出,魏婴一时看呆了。他本以为这种奇珍异兽只在传说中有,不曾想今日竟能亲眼看见,心道以后不管再遇着什么怪事,都不足以为奇了。魏婴伸手拉住了蓝湛,问道:“这...这是什么?”


蓝湛摇摇头,只道:“快走!”


说罢,他抓起魏婴的衣领就欲御剑离开。谁知那巨兽行于空中如鱼游于水上,灵巧自如,倏得奔至魏婴与蓝湛面前,一掌将二人拍飞。两人重重摔在地上,蓝湛尚无大碍,魏婴一个凡夫俗子,早已吐起血来,几乎晕厥。那青面巨兽又行至魏婴正上方,欲一爪将其拍个粉碎,却被蓝湛挺身用剑格挡住。那巨兽的鳞甲坚如铁石,但蓝湛一口“避尘”宝剑更是削铁如泥,如此一抵挡,巨兽爪面也被割破,剑韧陷入血肉中,暗红的鲜血便流了出来。也许是被疼痛激怒了,巨兽怒吼一声,前半身倏然腾空,另一只手爪猛得打向魏婴,眼见就要将他拍得脑浆迸裂,温宁却突然从一旁扑了过来,大喝一声“大哥!”,一把推开魏婴,转眼却是被那巨兽的趾尖刺穿了喉咙。魏婴在地上滚了几圈,糊了满脸烂泥,一睁眼只见温宁已死在巨兽爪下,登时泪如雨下,哽咽道:“温宁!”,全然没有看见已调转方向奔他而来的青面巨兽。蓝湛惊得大喊一声,也朝魏婴扑来,挥剑去挡。只是此一招太过匆忙,慢了一步,在出招之时“避尘”已一掌被巨兽拍落在地,青面獠牙的怪物四趾齐齐刺入蓝湛的内脏。蓝湛连着吐了数口鲜血,最终闭上了眼睛。


魏婴双目圆睁,先是震惊,继而呆坐失神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不过相识数日,蓝湛竟对自己有如此情谊、能拼命至此,也许是真把自己当作前世的相好夷陵老祖来爱护了吧。他不禁潸然泪下,心道:蓝公子一片真心拼死护我,难道他就是梦中女人所说我缘分未断的情郎?无论怎样,魏某自不能辜负于他。反正横竖都是一死,非要把那害人的畜生也拉下去见阎王不可!


如此一想,魏婴突然拾起蓝湛的避尘,猛得向那巨兽的胸口刺去。那巨兽没有防备,被一剑捅穿心脏,登时鲜血狂涌,临死前暴怒地一爪打在魏婴胸前,竟将他整个身子打穿。魏婴感到一阵撕裂心肺的剧痛,眼前一黑,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



***





魏婴醒来时发现自己四脚朝天,手脚在空中乱舞,脸上涕泪横流,口中发出“啊啊”的怪叫。他先是惊奇,继而又觉得有些羞耻,慌忙闭了嘴。他双手颤颤巍巍地往身上一摸,只触到坚实的胸腹:自己竟毫发无伤!先前让人想立刻拔刀自尽的疼痛也没有了,魏婴抹了一把脸,只觉一阵轻松,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

“疯够了?”正当此时,一个声音冷冷得从身后传来。魏婴登时面色煞白,下意识往后退,大喝道:“谁!”这一退,身下却剧烈地摇晃起来。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夷陵的土坡上,而是躺在水上一单薄的木舟中,四周是曳曳起舞的莲花和温柔缠绵的莲香。


“谁?还能有谁?我!”


魏婴听了这回答气得发笑,定睛向声音来处看去,道:“你是谁?”夜已入深,船上没有点灯,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。魏婴眼睛睁得眼珠都要掉出来,还是只能瞧见一点儿隐约的轮廓。


“闹够了没!”对面那人突然大喝一声,作势就朝魏婴扑来。魏婴手忙脚乱得往后退,心道:这人不说他是谁,难保不想加害于我,得赶紧走!这样想着,魏婴一个翻身,一脚已经跨出舟外。可还没来得及钻进水里,那人竟在黑暗中一把捉住了魏婴另一只腿的脚踝往回一抽,冷笑道:“跑啊?接着跑!我看你要跑到哪里去!”


魏婴心脏猛得一提,心想:这次是出逃无门了,干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!他当机反扑回来,往那人胸口上就是一拳。那人一手向下格挡,另一手握成拳直直往魏婴脸上招呼,眼见就要打上鼻骨,却突然叫了一声“你怎么不躲”,慌忙收招,结果还是堪堪擦过了魏婴的面颊。魏婴只觉左脸一阵钝痛,牙齿发酸,再摸上时,便知已高肿了一大块,心里暗惊:刚才那拳若是打在鼻骨上,只怕自己没死也伤得够呛。


那人默不作声,转身点起了一盏灯,昏黄的烛光即刻四散开来。魏婴凝神望去,只见眼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,细眉杏目,嘴唇殷红,三分秀美七分冷俊,端的是一身傲气。那人往魏婴身前凑了凑,提灯去看他肿着的半边脸,皱眉道:“没事吧?”


魏婴刚想回答,抬头却见他一身丝绸长衫,惊道:“你…你这什么时候的衣服?”


那人疑惑道:“前月阿姐从城里订的,你不也有一套?忘了?”


魏婴闻言一阵冷汗,他看出这衣服是前朝的款式。要知道,穿前朝的衣服可是要被官府砍头的。


“那个...当今圣上是谁?”魏婴土匪脾性改不过来,一句“皇帝老儿”差点脱口而出。


那人莫名其妙,道:“东方耳!”


魏婴即刻明白这根本不是自己在乱葬坡做土匪的年岁,而是两百年前!搁在以前,魏婴恐怕已经震惊得手足无措了。可自从亲眼见了云里面还能飞出怪兽,他便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。魏婴眼珠子一转,偷瞧了眼那人,心道:刚才此人能骤然收手,想必不会害我。贸然澄清身份只会把事情弄得复杂,不如暂且顺着他的话走下去,探探虚实。


于是他装疯卖傻,道:“哎呀!你瞧…我这会儿脑子不太好,不瞒你说,连兄弟你的名字都记不得了。”


那人眼睛一瞪,指着魏婴的鼻子道:“我看你是真疯了!我,江澄!一直比你不过的师弟!”


魏婴怔了怔,心中一喜:原来是师兄弟啊!


原来魏婴在上夷陵乱葬坡当土匪前,曾向长安一赫赫有名的拳法家拜师学艺过,对师门的情谊还是很看重的。此时那人一说是他师弟,不由回想起自己那段温馨往事,登时心里一热,语气更柔和起来,道:“澄儿,都是师哥的错!师哥方才做了个噩梦,脑子有些糊涂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
“澄儿?谁是澄儿?!魏婴,你还真是病得不轻!”哪知江澄双目圆睁,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指着魏婴就骂。


魏婴突然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,登时吓了一大跳。不过转念一想,也许是他师哥恰好和自己重名。如果没有些许缘分,这人也不会莫名其妙得与自己搅和在一起。


江澄见魏婴坐在那儿发愣,气得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道:“你少在这儿给我装蒜,别以为说两句软话我就能原谅你。说!还跑不跑了?这威风还逞不逞了!”


魏婴听得一头雾水,只能顺着他道:“不逞不逞,不跑不跑!师弟你放心,我跟你走。”


江澄哼了一声,道:“那好,你乖乖和我回去。今天你就满二十了,家里的规矩,你总还记得吧?”


魏婴哭笑不得,只能点头,心道:我哪里记得?压根儿没知道过!不过既是冠礼想必没什么凶险,横竖自己逃脱不得,先跟了去罢。


二人随后默默不语,任木舟游于湖上。魏婴几次悄悄去看江澄,只见他抱臂胸前,偏着头,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。魏婴不禁有些好奇,心道:我这师兄之前是干了什么,让这位师弟如此生气?


此时晚风忽起,月亮从云端露出脸来,一时白光乍泄,映得湖水熠熠生辉。木船推开层层莲叶,不知去往何处。魏婴定睛望去,远远看到点点灯火忽隐忽现,情知是要靠岸了,心里不由忐忑起来。江澄纵身一跃,足尖轻点湖面,竟堪堪飞出十来米远,看得魏婴又是一阵目瞪口呆。他轻盈地落在岸上,把钩绳往木舟上一掷,稍一用力便将木舟勾了过来。


待魏婴跳上岸来,江澄把头一甩,自顾自沿着石阶往不远处一座偌大的宅院走去。魏婴跟在后面,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起来。月色朦胧,光线昏暗,魏婴只见四周树木环绕,花草丛生,木结构的宅院高大典雅,心知这定不会是寻常人家。可待他走近一看,差点没惊得坐到地上。红通通的灯笼,黑漆漆的瓦,这分明是自己梦中见过的那座宅院!


“怎么了?”江澄察觉魏婴愣着不动,以为他又起了逃跑的主意,回头厉声问道。


魏婴口中喃喃,磕巴道:“莲花坞...莲花坞!”


江澄皱了皱眉:“自然是莲花坞,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


魏婴尚未缓过来作答,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大门口一只石狮子后传来:“阿澄、阿婴,你们可算回来了!”


魏婴抬起头,只见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少女正向他们。她眼波流转,形容温柔,叫人见了只觉春风拂面,心中沉醉。


那少女开口道:“饿坏了吧?姐姐给你们炖了莲藕排骨汤。爹娘又被温家人叫走了,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,阿婴的冠礼怕是要耽搁了。”


江澄闻言皱了皱眉,看起来很不高兴,不过面对这女子语气依然温柔:“阿姐,咱们先进去吧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那少女点了点头,随江澄一块儿要往院里走,回头却见魏婴还呆呆得站在原地,又跑去挽过他的胳膊将他往门里带,笑道:“阿婴在发什么愣呀?快回去喝姐姐煲的汤,一会儿要凉了。”


魏婴以前是个孤儿,从没见过有人这般待他,心头一热,忙道:“是、是,姐姐,我就来!”


江澄撇了撇嘴:“这是我姐,你师姐。”


那少女伸手勾了勾江澄的鼻子,笑道:“又耍性子,你们俩都一样,都是我弟弟!”


魏婴自觉失言,吐了吐舌头,心道:搞错了,原来是师姐。这姑娘真是温柔!我这师弟可有福气,有这么好的姐姐。


魏婴被两人领着到了灶房。屋子不大,却打扫得干净清爽,檀木做的桌子擦得发亮,窗外槐树枝叶伸入室内,带来阵阵清香。少女点起一盏灯,将两个精巧的白瓷碗端上桌来,里面的莲藕汤在烛光下冒着热气,看起来格外诱人。魏婴饿了一天,还经历了这么些怪诞的事儿,闻着香喷喷的排骨汤眼都要直了,顾不上许多便狼吞虎咽了起来。江澄好像没什么胃口,坐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将勺子往嘴里送,吃到一半,突然握住魏婴的手腕道:“吃完和我去祠堂一趟。”那少女看了江澄一眼,好像猜到他要干什么,站在一旁默然不语。魏婴抬起头正对上江澄的目光,心中颇为不安,可又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拒绝,只能应了下来。




***




江澄点了三支香,恭敬地插在木案的香炉上,又磕了几个头道:“列祖列宗在上,今日我那师兄及冠,理应正式归入师门。父亲不在,晚辈江澄决定代为加礼。冒然叨扰,还望先人们不要怪罪。”


魏婴愣在一旁不知道该干什么,只见江澄抬头瞪了他一眼,立刻心领神会,连忙跪下也磕了几个头。江澄站起来,将手浸入一个盛着清水的亚黄色铜盆里细细搓洗,水滴“嘀嗒”入盆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听得格外清晰。魏婴抬头,见江澄从高高竖立的木阁中抽出一个木盒,又拜了拜,转身一把扯开魏婴的衣服,胸部以上大片肌肤便裸露出来。


魏婴大惊,心道:又是扒衣服!随即左肩一阵刺痛,不由“嘶”得叫了一声,低头瞥见一个刻章样的东西正按在自己肩上,与皮肤相接处闪过一圈火烧般的红光,接着又熄了下去。江澄拿开手,魏婴低头一看,只见一个绛紫色的九瓣莲花刺青正正印在自己左肩上,当即心脏狂跳,腿下一软,坐倒在地。


江澄看他皱眉流汗的样子,道:“有这么疼?不应该啊……”


魏婴睁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一会儿看江澄一会儿看左肩,一会儿又伸手去摸自己的脸。过了半晌,他磕巴着问:“夷陵老祖…你知道么?”


江澄皱眉,不解道:“夷陵老祖?有这号人么,没听过。”


魏婴松了口气,看来这时候夷陵老祖转世的事儿还没传出来。他跟着江澄又向灵牌磕了几个头,念了些誓文,两人趁着夜色出了祠堂。江澄走在前面,魏婴便偷偷停了下来。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蓝湛的铜镜,借着月光往里一看,只见自己面目全变,双眼下各生出呈三角状的三颗黑痣,眼睑和嘴唇皆是紫色,已然一副夷陵老祖转世的模样。









TBC



*注:台词改编自刘镇伟导演的电影《月光宝盒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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