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荀本命/老板和令君迷妹/兼容各种cp/预备役法师/非典型性文盲/秘技:反复爬墙/立志在有趣的基础上载道

落花时节又逢君


我胡汉三又回来了!


ooc预警!!!各位看官请见谅。


中了金庸的毒......(给巨佬道个歉先)


本来真的是想写正经文章的,写着写着写进了一堆狗血的东西......






初平二年,东郡城外北风瑟瑟,黄土飞扬。此时已是四月,梨花如白雪般一片一片挂在枝头,随风摇曳,白玉般的花瓣和在清风与尘土中,翻卷着向远方飞去。一骑白马从漫天澄黄中蹿出,如一把飞箭穿破云霄,蹄声渐近渐响,须臾间已奔过十余里。时岁群雄并起,兵戈不止,大道上每隔数里便有饥民难民瘫晕在地,哀嚎呻吟。马上那人不作理会,只挥鞭纵马狂奔,直向东郡奋武将军主帐中冲去。


此时正值清晨,天将亮未亮,湖水般藏蓝的天色中透出些许白光。营帐前军旗飘舞,猎猎生风。那营外的侍卫守了一整夜,正是困乏的时候,被马蹄声这么一惊,刚低下的脑袋慌忙提起,打得牙关咯咯一响。


纵马之人拉直了缰绳,长长“吁”了一声,白马当即立住不前。那人双腿往马肚子上一夹,白马嘶鸣一声,缓缓向侍卫踱来,只听那人冷笑道:“曹将军手下就是这等军风?今日我荀某当真大开眼界。”


那侍卫却不觉得受辱,反倒心生惭愧,低头道:“荀...荀先生教训的是。小人疏于职守,事后自当向曹将军领罚。”随即转身对跑来查看情况的侍从道:“快去告诉曹将军,荀先生已经到了。”那侍从连连点头,慌忙向曹操军帐处奔去。


彼时曹操正在奋武将军帐内和衣而卧。这两日他正逢心事,睡眠不深,听见蹄声便即醒了过来,整了整衣衫要出帐查看,与那报信的侍从正撞了个满怀。


那侍从吓了一跳,结结巴巴道:“将...将军,荀先生来了。”


曹操点点头,拍了拍那侍从的肩膀道:“你去叫夏侯将军他们都到主帐中来。荀先生是中原名士,远道而来,万不可怠慢了!”那侍从闻言连连应声,又急忙奔去了。


曹操快步走到主帐外迎候,只见来人下了马信步而来,眉清目秀,形容通雅,颇有世家公子的风度。曹操见此,不由心生欢喜,暗暗赞叹。他虽是宦官之后,却爱亲近这些世家子弟,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他们这种风雅的气质所吸引。


那来人见了曹操却皱了皱眉,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,许久才缓缓开口,没好气道:“好啊,原来是你这么个人物!说,你到底使了什么诡计将我弟弟骗了来!”


曹操愣在原地。他先前曾试拟了好几种对答方式,却万没想到这位传信今早要来见自己一面的名士开口便是这么一句,一时听得一头雾水,只道:“先生这话怎讲?我曹某今日是第一次见先生,至于令弟...那更是未曾有幸谋面了。”


不料那人听了更是气恼,一张俏脸带上了红晕,急道:“不可能!家弟素来乖巧,怎会无端忤逆于我家长辈!曹将军,你从实说罢,不然我绝不放心将弟弟托付于你。”


曹操这才有些明白,只道:“鄙人斗胆,请教先生名讳。”


那人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不敢。在下荀谌,颍川人士,舍弟荀彧正是今日要投奔于你之人。”


曹操恍然大悟,作了一揖道:“久仰、久仰。原来是文若昆仲!”


荀谌听了不满地看了曹操一眼,道:“曹将军这话,是久仰舍弟,还是久仰在下呢?”


曹操见此人总爱挑刺,颇有些蛮横,一时顽心大起,道:“都有、都有!令弟贤名远扬,在下昔日在洛阳便听闻“王佐之才”之盛名,心中好不向往。鄙人不才,也曾得何先生一句“可安天下者”的谬赞。先生您看,令弟与我岂不…堪称绝配?”


荀谌听了心中恼怒,咬牙道:“配什么配!我看是大大的不配!我这弟弟固执得紧,我向来什么事都依他的。他生得柔美,性子又温和,指不定就给...给你们这些人欺辱了!”


曹操闻言大为惊异,连忙道:“岂有此理?令弟屈尊而来,曹某感激还来不及,怎会欺辱于他!”


此时夏侯惇被随从引着进了主帐,正见一风雅俊美的年轻男子立于帐内,面目不愉,而曹操则一脸惶恐地点头弯腰。他武将出生,为人耿直,目不转睛地看向荀谌,脱口便道:“孟德,你酸枣城外那一晚遇着的男子找着了?”


谁料话一出口,曹操惊得差点没原地跳起来,慌忙道:“元让莫要胡言!这位是荀谌先生,文若的兄长,不得无礼!”


夏侯惇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,连声道歉,悄悄走到曹操身边,低声道:“孟德,对不住了…这位荀先生生得这般好看,我以为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人……”


“什么好看不好看的?曹将军,你、你从实招来!有没有见过舍弟?又有没有…有没有欺辱于他!”荀谌耳尖,夏侯惇虽把嗓音压得甚低,还是叫他听了个零星,心中更生疑窦,厉声质问道。


曹操方才听夏侯惇这么一提醒,不由也仔细向荀谌瞧去,只见他眉目俊朗、唇红齿白,与那晚酸枣城外那人竟有七分相似,心中大为激荡,又兀得听他这么一发问,脑内一时空空荡荡,只结巴道:“我…我……”


“曹、曹将军,小人有一言…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一旁一直默然而立的侍从突然开口,怯怯地向曹操看了一眼。


曹操闻言奇怪,只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

“将军有所不知…其实您与荀先生...早见过面的。”那侍从吞吞吐吐道。


曹操听了大为惊异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荀谌则气红了一张脸,冷冷道:“好啊!若不是这位小伙计仗义直言,曹将军还要和荀某来个抵死不认么!小兄弟,快说来听听!”


那侍从闻言不答,又看了曹操一眼,见他并无怪罪之色,才缓缓开口道:“小人名叫平阿亮,原在颍川当了一阵黄巾贼。那时年轻,当真糊涂透顶,幸得曹将军一番点拨,这才走上了正途。”说着便向曹操看一眼。


曹操点点头,示意自己知情。


只听平阿亮又道:“那大约是光和末年,小人跟那伙山野贼寇在长社一带流窜,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。当时小人年轻无知,曾领一支小队在草丛间埋伏,伺机打劫乡民。那日正午,小的正要在草堆里打个瞌睡,却见…见一对年轻兄弟有说有笑地沿着大道走来……”说罢向荀谌看了一眼。


荀谌一惊,问道:“是我?”


平阿亮点点头,有些不好意思,道:“先生听了莫要生气,只是您与令弟长相太过俊美,人人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。小人没见过什么世面,那时确是目不转睛地瞧呆了,二位的样貌,恐怕毕生难忘。今日先生一到帐前,我便认出来了。”


荀谌听他这样当众评论自己与弟弟的相貌,不由脸红,兀自回忆起当年的事物,心中暗想:莫非他就是当年劫持我与文若之人?荀谌沉吟片刻,当即面不改色,只道:“继续说。”


谁知平阿亮闻言陡然拜倒在地,泣声道:“荀先生恕罪!小人...小人当年被猪油蒙了心,一时糊涂,竟、、竟作出了如此天理难容之事,劫持了二位公子。”


话音刚落,在场除荀谌之外的人都大吃一惊。只听曹操问道:“你、你真做过这种事?当年颍川长社贼寇凶悍,圣上都有耳闻,命我前来征讨,寻常百姓更是避之不及,荀先生怎会在那时候......”说着曹操向荀谌看去,只见他皱眉沉思,默然不语,才知此事为真了。


荀谌被曹操这么一看,心中懊恼,只道:“确有此事。在下与舍弟不知天高地厚,竟在风口浪尖上结伴途径此地,横遭祸端,曹将军见笑了。”


曹操自觉失言,连忙道:“岂敢、岂敢!先生莫要再开曹某的玩笑了。”


须知此事正是荀谌心中一块陈年旧疤。父亲与叔父都是饱学之士,可有时做事未免有些迂腐。叔叔荀爽痴迷易经,吃饭时都要伸出筷子考校他与弟弟这方位是“大有”还是“归妹”,堂兄荀悦更是经不离手,时不时需脱口吟诵几句。那日正值中秋,家中长辈非要他与弟弟去长社给钟繇他们家送贺礼,这才害他们撞上了贼人。不单如此,又因这副女子般的容貌,险些遭得恶徒凌辱。自己也就罢了,这宝贝弟弟要是被人碰了一根手指头,他总是恨不得与人拼命的。荀谌听平阿亮这番言语,心中不由暗暗担心,只怕他将实情全盘脱出,害自己与弟弟日后遭人耻笑。


幸而平阿亮这人机灵得很,他方才见到曹将军新得的谋士竟是自己早年劫持过的那对兄弟之一,早吓得魂飞天外,心中惴惴,只怕暗中遭人报复。他稍一琢磨,便决定和盘托出,让二人知晓自己是诚心悔悟,以求宽大处理。至于自己曾有意染指兄弟二人之事,那是断断讲不得的。平阿亮一番思索,伏在地上悄悄抬头看向荀谌一眼,见他正兀自出神,又缓缓道:“小的...小的见二位公子宁死不屈、奋力抵抗,心中惊慌,扎起几堆稻草想暂且将二位公子藏一藏。手忙脚乱之中,荀彧先生一拳打中了小人的脸,小人...小人罪该万死,惊怒之下用麻袋套住了荀先生,正要将他扔到草堆之中,只听耳边一声大喝:’呔,无耻小贼,还不束手就擒!’


这一声石破天惊,小人自是吓得魂飞魄散,只听一片马蹄声隆隆而来,小人回头一看,正见一威风凛凛的将军身骑黑马,领着一众将士绝尘奔来,不是曹将军又是谁?那黄巾贼本是乌合之众,见这么个阵势,还不吓得屁滚尿流、落荒而逃?小人一时愣在原地,却是被逮了个正着。不过幸得小人当时不及逃跑,才有机会见得曹将军一面,听得一番教诲,这才走上了正途。”说完特意感激地向曹操拜了拜。


曹操听了平阿亮这番话暗自好笑。须知黄巾贼虽组织松散、纪律不严,却不乏不要性命、穷凶极恶之徒,当年曹操在颍川讨贼,也大费一番周折。平阿亮这般说,不过是想吹捧自己一番,好让自己少降些罪责。曹操当下并不言语,只冲他轻轻一笑,很有些讥讽之意。荀谌更是毫不遮掩,直接笑出了声,神色大为轻蔑。


平阿亮见了二人的反应吓得心惊胆战,再不敢添油加醋,只老老实实道:“小人见大事不妙,抄起荀彧先生就要走。谁知没奔出两步,只听耳畔生风,一匹黑马从身边掠过,马上那人一把将荀先生抢过,揽入怀里。小的又惊又怒,转头看去,只见阳光之下那人盔甲闪闪发光,好不刺眼,正是曹将军您!”


“什么?我当年救的那人便是...便是......我还以为......”曹操大吃一惊。当年他远远瞥见那人头上套了麻袋,衣衫不整,便知晓是贼寇抢劫了百姓不够,还要凌辱于人,心中一时激愤,想来个英雄救美。他揽了人儿在怀中,只觉那人身子柔若无骨、幽香阵阵,脖颈处皮肤更是白皙,只当他是个女子,不料竟是荀彧!曹操这般回忆着,陡然想起当年自己见人家十指纤纤,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那人的手,只觉那双手又滑又腻,不由心驰神往,情不自禁握了握那人的腰,这才将他放下......曹操想到此处,登时脸色大变,心道:糟糕,糟糕!日后见了文若,我曹某该如何自处?


曹操坐立不安,偷偷向荀谌看去,只见他虽面色阴沉,形容却颇为俏丽,五官与那晚酸枣城外之人更有重合,一时不敢再看,只默然低头。而荀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:按这人的说法,曹操与弟弟确是在颍川有过一面之缘,不过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,怎么如今文若突然说要投奔于他?其中一定另有蹊跷。


想到此处,荀谌咳嗽一声,对曹操道:“话已至此,曹将军也不必隐瞒了。将军后来可曾再见过舍弟么?”


曹操想到自己当年做的荒唐事,颇有些心虚,不敢看荀谌的眼睛,结巴道:“不…不曾罢......”


“咦,将军不曾再见过荀先生吗?小的倒是知道,荀先生当年在洛阳,可是帮了曹将军一个大忙。”说话的是夏侯惇的随从,与夏侯惇处得颇为顺遂,也是个极忠厚之人。现今帐内微妙的气氛他却是一点没有察觉,只欲将自己所知尽数吐露出来。


“什么,还有?”曹操闻言大惊,不禁轻声叫了出来。


荀谌揉了揉额角,心里更为烦闷。他原以为文若只是在酸枣盟军内见了曹操几面,不曾想他们竟还有这许多渊源,当即苦笑一下,道:“小兄弟,你且说来罢。”


只听那随从清一清嗓子,开口道:“小的姓张,单名一个宝字,原是洛阳人,家在城东头开了一间酒肆,叫做留仙楼。”


“留仙楼…留仙楼……对了!我好像去过。”曹操低吟片刻,一拍手,叫道。


张宝点点头,又道:“家父虽是生意人,却酷爱读书。家里有了闲钱,不是翻修酒楼,就是买些文人墨宝、名家经典。小的自幼便常听父亲教诲,说大丈夫立于乱世之中,当心系国家,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善天下。”


听到此处,曹操、荀谌、夏侯惇都忍不住道了个“好”字。


张宝听诸位大人赞许自己,心中很是高兴,继续道:“那日正值傍晚,天空中霞光闪耀,红橙蓝混作一色,美丽异常。小的见店里没甚么客人,就坐在长凳上看夕阳。不一会儿,一位样貌颇为俊秀的公子走了进来,要了壶龙井。说来惭愧,小的当时看他看出了神,回过头来才发现他已经在小的手边坐下了。小的想客人来,我一个伙计怎么能和人家坐在一起,当即就要站起来,不料那人抬头看了小的一眼,冲小的笑了一下,道:’不用。小兄弟,你陪我坐会儿罢。’


小的看那人一笑,心都化了,别说他邀请小的坐,就是他不理不采,小的都舍不得走开,当即摆开了长凳,又坐了回去。那人不单人长得好看,说话也十分温柔,小的与他聊天,只觉春风拂面,心里舒坦得很。那一天他与小的谈了好多,小的听完大受启发,这才决意离开父亲的庇护,来到酸枣的反董联盟,为除却董贼出一份力。”


“好、好!”夏侯惇听了很是感动,对张宝道,“今后你好好跟着我,一定不会教你后悔离开家的!”荀谌则暗暗感慨,心想曹操手下倒也不个个都是溜须拍马的酒囊饭袋。


张宝感激地冲夏侯惇点了点头,又道:“小的和那人聊了一会儿,远远听见外边传来一阵马蹄声。小的张望两下,本欲不作理会,谁知一回头,却见那客官神色凝重,愁眉不展。他低声对小的道:’小兄弟,过一会有人要问店里还有没有旁人在,你只说没有便是。’


小的听了心中疑惑,脱口便问:’怎么没有呢?楼上还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叫化子呢。’


那人脸红了一下,哎呀他脸红起来真是好看之极…对不住、对不住!各位大人,小的捡要紧的说。只听他道:’实不相瞒,楼上那人是在下一个要紧的朋友,如今董贼欲除他而后快。小兄弟,你若当在下是个朋友,请你务必帮他一把,将他带到灶房藏一藏。在下感激不尽,他日有缘、自当粉身相报。’


小的听他这样说,那当然是义不容辞,立马答应。别说藏个人了,就是让小的去杀进来的官兵,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。小的当即叫了两个小工,让他们上楼去告知那位叫化子客官,请他到灶房避一避。


果然,没过多时,一队人马就抢进门口,环视店里一圈,凶巴巴地问小的有没有其他客人,小的自然说没有。领头的那人又看到那位先生,盯了他许久,悠悠道:’这不是荀大人的侄儿,新任的守宫令荀彧先生么,怎么在这里?’小的这才知道,那位客官是荀先生。


只听荀先生回道:’今日宫中清闲,荀某出来散散心。看这夕阳正好,却是黄昏已近,不用多久还须归去了。’


那领头的人听完’哼’了一声,还是派人上楼搜了个遍,却也没查到什么人。待他们走后,小的着实松了一口气,到太阳落了山,荀先生也告辞了。当晚小的心里就纳闷,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怎么这般在意一个邋里邋遢的叫化子,还说和他是朋友,直到小的到了酸枣,见到了曹将军......”


张宝说到此处,众人齐齐看向曹操,只见曹操凝眉思索,神色却并无惊讶。他沉吟片刻,问张宝道:“你可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

张宝托着下巴想了想,坚定道:“应该是永汉元年,九月初秋。小的记得很清楚,那时听了荀先生的话,心里激动得紧,十月便离开洛阳,出发来酸枣。”


曹操闻言便知张宝所言不错,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仍是不由心惊肉跳,缓缓开口道:“董贼那时搜我搜得紧,我变更了姓名,乔装改扮成一个灰头土脸的叫化子,途经洛阳城东时,确实躲进过一家酒楼的后厨......当时我也觉得奇怪,不知是谁好心救我,没想到竟是荀先生......”


夏侯惇听了心中一时感慨万千,不禁开口道: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,想不到孟德与荀先生竟有如此渊源!今日荀先生若与孟德谈得合心意,两人携手共图大业,岂不是美事一桩?”


荀谌听了暗自恼恨,不再言语,抱臂胸前呆坐在椅子上生闷气。曹操抬头望向帐外,只见天空渐渐明朗,天上白云流光溢彩,熠熠生辉,一时心中激荡,豪气大生,更盼着荀彧到来。正当众人沉浸在各自心事中、四下一片安静之时,忽听得帐外远远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:“哥!你怎么还是来了......”


曹操闻言大喜,知是荀彧来了,连忙抢步迎了出去,只见一温雅俊秀的年轻人走进帐中,面颊带粉,气息微喘,显然是来得很急。曹操本要上去拉过他的手,抬眼却见背光之中,那人的五官渐渐清晰,突然像被打了一个霹雳,脚步定在地上,伸出的手不住颤动,磕巴道:“是...是你……”


只见那人笑了一下,道:“酸枣城外,汴水河旁。将军奄奄,伊人长发。”


“我…我只当那是一场梦了......”曹操脑中一阵晕眩,瞧出来一片模糊,似乎是回到了一年前酸枣城外那个清凉的夜晚。


那是三月的一个晚上,他终于从汴水逃到了酸枣城外。他在荥阳碰上了徐荣,打了一场恶战,不单士兵死伤甚重,自己也被流矢所中。他的坐骑被射死,还是曹洪将马让给了自己才得以逃脱,一路上东走西窜,好不狼狈。待他终于来到酸枣城外,仰躺在汴水河旁时,已是奄奄一息:中了箭的右腿还在不住流血,全身污秽恶臭,伤口中长了蛆虫,苍蝇围着他嗡嗡乱飞。


曹操躺在地上,意识逐渐模糊。他本怀着一腔热血,想除却恶贼,还百姓一方清净,怎料袁绍、刘岱都是如此缩头畏尾、贪生怕死之辈。浩浩反董大军之中,只有自己是真心愿意舍身与董贼一战的,如此大事如何能定?天下如何能安?曹操看着深邃浩瀚的夜空,望着天上点点朦胧的白星,不由生出一股壮士将死的悲凉感。他从来自信乐观,此刻是第一次生出想要一死了之、舍生取义的念头。


在一阵恍惚之际,乌云散去,月亮正升于中天,一时白光乍泄,撒得河岸四周亮晶晶一片。忽然,曹操听到耳畔有石子响动的声音。他勉力转头望去,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迷雾中冉冉走近......


河滩平坦,白雾弥漫,这白衣男子步履轻盈,好像足不沾地般行来。他的脸背着月光,五官朦朦胧胧地瞧不清楚,曹操于他的清秀俊丽仍是惊诧不已,只觉他貌胜好女,不似世间之人,心想:莫不是河神瞧我可怜,特意来救我了罢。是了!我曹操是何许人也,岂能死在这荒野之中?


他不禁张开口想说话,想要叫唤:“仙人救我!”,咽喉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。那人好像听到了声响,立刻发足奔来,伸手轻轻垫起曹操的后脑。曹操这才瞧清了他的面容,只见他脸上白得没有半分血色,眼中却是亮晶晶的,颇有些焦急。曹操虽然发着烧,脑内一团浆糊,还是明白他并不是河神,而是一个长相颇为俊雅的普通男子。


那人挽起衣袖,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,沾了河水为他洗去身上的污秽,清去伤口的血脓。曹操生怕脏了那人一双白花花的嫩手,几次想要拿过手帕自己来料理,可那人却总是固执地将他的手轻轻推开,示意他安心躺好。


不过多时,曹操浑身上下一阵舒爽,隐约闻见一股幽香入鼻,抬头正见了那人一张关切的俏脸,只觉飘飘然好似活在梦中。他心中不知被什么踢了一下,突然涌出一股劲力将那人牢牢抱入怀中。那人苍白的脸上顿时一片殷红,慌忙伸手要推开他。曹操心中一酸,这么多天生死不卜、东躲西逃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,不自觉流下了两道清泪,将头埋在那人的颈肩,轻声道:“不...不要走……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。”


曹操本静静地等着再被那人推开,却见那人顿了顿,伸手散开了自己的发髻。一时间,千万缕青丝倾泻而下,垂在肩头,挂在脸上。曹操不由看呆了,只觉身临仙境,现实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,心中只存着一个念头,想要去抚摸那人雪白的肌肤。那人轻叹一声,伸出像月光一样洁白的手臂,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……曹操哪里还忍得,只觉身上一阵燥热,一把将他扑倒在地......


曹操回过神来,抬头正见荀彧眼波流转、面目温柔,一如当年月下之人,心中思潮翻涌,又喜又怯,只吞吞吐吐道:“对…对不起……我…我...…”


只听荀彧笑道:“对不起甚么?我又没有怪你。”


自从那晚荀彧飘然而去后,曹操把酸枣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,却一直不见荀彧的踪迹。曹操为此心揪不已,担忧自己与那人再没有相遇的缘分,又害怕那人是不愿再见到自己,因而总在暗中回避。此刻听荀彧一句“我不怪你”,曹操登时大喜过望,情难自已,扑过去紧紧握住荀彧的手。


谁知这温软的嫩手还没摸两下,一把扇子从天而降,直直打在自己的腕骨上,曹操当即吃痛地叫了一声。只见荀谌满脸怒容,一把拉过荀彧到自己身边,对曹操喝道:“你干什么?少动手动脚的。”


曹操立刻委屈地收回了手,唯唯诺诺地站到一边。夏侯惇见自己的主公突然转了性,心中大为惊奇,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荀谌怒极,抢上前去,作势又要拿扇子去打曹操,只见荀彧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,轻声道:“兄长......”


“哎,文若......你…你当真要去跟这个人受苦?”荀谌叹了口气,举起扇子的手无力地垂下,“哥不是不讲道理...哥是怕…怕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,日后教你伤了心。”


荀彧拉过荀谌的手,道:“哥,这个人是英雄也好,是奸党也好,我这辈子总是跟定了他。他是忠义之士也罢,是作恶之人也罢,无论结局如何,我都不会后悔。”他这几句话说得很轻,语气却十分坚决。荀谌对这个弟弟固执的脾气素来了解,知道他一旦拿定了主意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,最终只是紧紧抱了抱他,快步走出帐子,跨上了马,一言不发地离开了。


荀彧奔出帐外,只见兄长的背影在荒野间越缩越小。白马嘶鸣着绝尘而去,风沙卷起了满地白玉般的梨花花瓣,翻舞着飞向路的尽头。曹操默默跟了出来,将手搭上荀彧肩头,听到他兀自叹息一声,犹豫着问道:“文若…你哥说得对,你跟着我不知还要受多少苦......我…我什么都没有,天地之间,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东郡尚能容身……你当真不会后悔吗?”


荀彧闻言笑了笑,缓缓道:“荆州有流水、有燕子,冀州有高山、有草地,豫州有鲜花、有酒楼...有的人仪表堂堂、四世三公,有的人青年才俊、根基殷实……那都是很好很好的,可我偏不喜欢。”









END


*荀谌大哥,对不住、对不住!


*话说有没有人吃荀家兄弟呢...有些脑洞开起来我自己都怕(捂脸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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